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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发表日期:2011年8月11日      作者:徐艺     【编辑录入:平凡】
 

    外婆本名姓戴,嫁给外公以后就随着夫姓,年轻的时候大家称她“杨大嫂”,老了以后称她“杨大娘”,在我们这一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了。每次放暑假或者寒假到外婆家玩的时候,她最乐于做的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小一辈召集起来,慢慢回忆她年轻时候的趣事。  
    外婆生于建国以前,是土生土长的农民,14岁嫁给外公,不到30岁丧夫,从此一个人负担家务和农活,并且抚养外公留下的七个子女。刚出嫁时,外公因为抽鸦片,完全不能做农活,全得外婆来,她也就成为全乡公认的“女强人”,各班农活样样精通,而且肯干,相当的能吃苦,得以把七个子女抚养成人,并且都受到了学校的教育。外婆说以前每到开学的时候她都会挑几担米去充当学费,每次都心痛得不得了,但是还是要忍痛把米送出去,因为她知道没文化的痛苦,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她一样。
    后来遭遇“大跃进”,家里粮食很少,只有吃野菜度日,甚者后来只能喝含有一点糠粉的汤过活,她看亲眼看见很多亲人或者熟人在睡梦中饿死,但是外婆带着孩子们都挺了过来。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外婆身上还是遗留着很多那时候的特点。比如,她每次训斥我的时候都会说:“你怎么没菜就吃不下饭?我以前可是一个豆瓣就能下两碗饭呢!”“这点路你就怕了?我可是跨两步就能从乡上走到市里去。”......
    随着改革开放到来,她的子女也长大成人,家里的劳动里多了,日子一天天变好了。她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舅舅还当了乡里的干部,家里富足起来,从新翻修了房子,那新房修得可是相当的漂亮,古色古香,据说当时还有外国人来参观勘察。然后又买了两辆“凤凰”牌自行车,这在当时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平常人家一辆都没,外婆他们一买就买两辆。我妈妈说那是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花半天的时间骑自行车到城里去逛县城。按理说日子变好了,外婆也该享福了,但是她就是闲不住,一定要干些活活动活动心里才舒服。所以她开始帮着儿女带孙子。
    我不知道外婆照顾我的表哥、表姐他们时是什么情况,但据外婆所说,我是她照顾的人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据我所知,确实如此。我出生于“80后”,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得到爸爸、妈妈的溺爱,所以养成了我一种不好的性格----倔强。想要一种东西,一定要弄到手,不然死不罢休,这种性格让大人们非常头疼,当然也包括外婆。而且外婆由于经历过苦难,所以主张“节约至上”,能省则省,坚决不溺爱孩子,这与我的想法可就大相径庭,所以我俩为这可没少闹过矛盾。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为爸妈工作都很忙,没时间照顾我,所以外婆接下照顾我这个重任,她刚到我家做第一顿饭,矛盾就出现了。中午放学回家,外婆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等我吃放了,菜做得非常好吃,可惜就是少了点,感觉肚子还没饱,所以我就给外婆提意见了:“外婆,你鱼怎么才弄一条,下次弄两条行不?”结果外婆的回答出乎意料:“我是弄了两条,还有一条在冰箱里。”“啊!?我要去拿出来吃”我迫不及待的说。“不行,那条下一顿才能吃。”外婆坚决反对。这下我心里不是味儿了,我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想吃却不给我吃。我到厨房把冰箱打开,确实还有一条做好的鱼躺在冰箱的盘子里,我准备不顾外婆阻止拿出来,却遭到外婆阻拦,我看没办法,只有发泼了。我哭着在地板上打滚,嘴了念着:“我就要吃!我就要吃!”但是外婆却不上套,就是我给我吃。我见没人理我,只好放弃,垂着眼泪回房间睡觉。晚上等着爸妈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状,说外婆不给饭吃,爸妈看着不行,就去找外婆谈话,但是这件事在我看来是不了了之,结果我还不是只有看着新鲜的菜留着下一顿吃,我感觉外婆是故意来虐待我的,她根本就不爱我。
    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外婆照顾我的时候,我家还住在一所小学里的四合院内,几户人家住在一起,孩子也就多了。我是其中年龄最小的,而且体型比实际年龄还小,又喜欢和其他孩子玩耍,但是其他孩子又最希望欺负我。每次我在前面哭,他们就追着我跑,但是一给我外婆看见了,他们就惨了。我外婆只要看见我哭着回来,提着扫帚就追出去,也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追着那些孩子就打:“我叫你们欺负她!”那是我会觉得外婆是英雄,所以对她苛刻我粮食的事情也就不再计较。
    每次过年的时候,亲戚的孩子都会到我家玩,重头戏就是发压岁钱。外婆每年也是要发的,一般就是每个孩子10块钱,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笔大数目了。这是,乘着其他孩子都在玩耍的时候,外婆就会偷偷地把我叫到一边,从她包了几层帕子的钱里小心翼翼地抽出10块钱给我:“那,拿去买东西吃。”这是我越发觉得外婆是爱我的,只是她爱的方式与别人不同而已。
    后来爸妈的工作稳定了,没那么忙,能够抽时间照顾我,加之外婆的身体也没以前好,所以外婆就没有再照顾我,回乡下养老去了。我记得外婆走的时候我还大哭了一场,拉着外婆的一角坚决不要她走。每年的暑假和寒假我都会到外婆家去足足玩完一个假期才回家。随着我渐渐长大,忙的事情多了,就很少会乡下看外婆。再到后来听说外婆不慎跌倒把腿摔伤了,我也只来得急回乡下见了她两面,想不到这会成为最后的两面。
    人类常说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但是,人类却常常忽略了它。当它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的时候才知后悔莫及。